sssherry1117

《茧》完整版

很长 很虐 我给he结局去掉了

冬天太冷

想再哭一次.💔

00.

反正现在的我们 算暧昧

我愿意给的感情 请浪费

反正流过的眼泪 难收回

就别再安慰.

01.

“请问你会弹钢琴吗？”

“……不会啊……”

“那你是怎么拨动我的心弦的呢，正廷哥？”

朱正廷看着办公桌上的照片傻笑，想着那个明明小自己好几岁硬要管自己叫昊哥的人说的土味情话，这么一算，和黄明昊拉拉扯扯也有三年了吧。

拉拉扯扯。朱正廷用这个词的时候很勉强地笑了一下，他多希望说的是“和黄明昊在一起三年了”，可是他不能。即使他们一起上班，一起回家，住同一间房子的同一张床，黄明昊也从来没有说过他们算是在一起。他像着了什么道一样，为了黄明昊放弃了自己最爱的舞蹈事业，远走他乡到这个车水马龙的城市，每天面对着冰冷的电脑桌和喜怒无常的人，他发誓，有一千次崩溃放弃的念头。

但是总是有第一千零一次，像是魔鬼在耳边的呓语，他要他留下。

黄明昊要他留下。

“处理完工作了吗？处理完的话我们一起……”朱正廷压低了声音在茶水间给黄明昊打电话，他不敢让其他同事听见，黄明昊是他们公司最年轻的大股东，让别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朱正廷又免不得要被说三道四了。

“没有。今晚要加班，你自己先回去吧。”黄明昊打断朱正廷说话的声音冷冰冰的，完全不似爱人之间的问候，而是真实的上下级之间的差遣。

“……好，那我给你留晚饭。”朱正廷稍微怔了一下，依旧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温柔地笑着。

“不用了，我加班之后有个应酬呢，你先睡就好。”黄明昊也没什么犹豫，直接拒绝了朱正廷的关心，十分理所当然，“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忙了。”

朱正廷嗯了一声之后挂掉了电话。他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只有些褪色的浅粉色茶杯，那只他从大三用到现在的杯子。黄明昊说，这是初恋粉，是最配朱正廷的颜色。当时他们才刚刚认识，黄明昊吵着要和他一起去逛街，说是刚来学校对周围一切都不熟悉。出于学长对学弟的关怀，朱正廷当然就去了。

而这个杯子，就是黄明昊偶然看中送给朱正廷的第一件礼物。

朱正廷面无表情地摩挲着褪了色的边缘，心里翻涌着杂陈的酸楚。原本就只是一时兴起而已，何必太过认真呢……一定要搞得大家都不好过才甘心？

三月十八号，他真的不记得了？

“正廷，生日快乐。”朱正廷正在失神地发着呆，手机屏幕就亮了，是蔡徐坤发来的生日祝贺。年年如此，蔡徐坤是除了爸妈和弟弟黄新淳之外唯一一个永远记得自己生日的人。

“谢谢坤坤。”朱正廷没什么心情，只简短地敲了几个字而已。好像这两年他都没有好好过过生日，每次收到蔡徐坤的简讯，都是这样低落的状态。

刚想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蔡徐坤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是熟悉亲切的声音:“正廷，你在公司吗？”

“……嗯，正要回家呢。”在这个时刻听到老友的声音，总是很安慰的，朱正廷脸上有了些笑意。

“好巧啊我正好在你公司楼下，一起吃个晚饭有时间吗？”蔡徐坤原本兴高采烈的声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顿了一下，“……Justin，也，也一起吧……”

“不了，公司还有很多事，Justin暂时来不了，就我俩吧，楼下那家火锅就行。”朱正廷心里沉了一下，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黄明昊真的有事，他是相信的，但是完全不记得他的生日也是真的。

“有事？”蔡徐坤的语气有些不对劲，这几年风言风语听到不少，但他真的没想到黄明昊能这么对朱正廷，“今天这个日子他有什么事？”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连温柔好脾气的蔡徐坤都露出了气极的模样。

朱正廷不太想多聊这件事，他知道以蔡徐坤的脾气没准会冲上楼来揍黄明昊一顿，本来也都是自己愿意的，有什么立场去责怪黄明昊呢？

“没事啦坤坤，你等等我我马上下去哦。”朱正廷挂了电话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往电梯口走，在拐角，朱正廷的脚步停下了，眼前的一幕让他挪不动脚:

那个男人是黄明昊吗？

他不是说，要留在公司加班…… 他旁边那个女生是影视部新来的Nancy？

笑的这样开心的黄明昊，他有多久没见过了……

朱正廷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合上，全程捂着自己的嘴巴，一点声音都不敢出。他用残存的一点理智发了个微信给蔡徐坤:坤坤我这儿还有一点文件没处理完，还有二十分钟，你先去店里等我吧不然一会儿没地方了。

他怕什么？无非是怕蔡徐坤看到黄明昊和别的女人谈笑风生吧。

黄明昊，凭什么到现在我还处处护着你？

大颗的眼泪从朱正廷梨花一样纯洁的眼睛里流出来，浸到捂着嘴的手背上。他紧紧贴着墙壁支撑着自己有点儿站不住的身体，缓缓蹲下环抱住自己，在偌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孤独渺小。

当初，明明是你先说的喜欢我啊。

有一种致命的绝望，是人与人情感的交错，那种与阴阳两隔无异的错过。朱正廷知道，当他无法自拔地爱上黄明昊的时候，他们的感情就快走到尽头了。有些人就只喜欢得不到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黄明昊，大概你就是那种人吧。

朱正廷心不在焉地和蔡徐坤吃了一顿饭，听着蔡徐坤讲自己这一年的际遇，朱正廷只有羡慕和真心为朋友感到开心。他羡慕蔡徐坤能一直坚持自己的梦想，能在喜欢的领域上做出成绩，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如果黄明昊没有这样强硬地闯入他的生活，他现在应该好好地和蔡徐坤在一起继续跳舞吧。

“正廷啊，”蔡徐坤在朱正廷下车之前忽然叫住了他，“你还想不想跳舞？”

“嗯？”其实朱正廷听到了，他只是想确认一下，听到这句话时自己的心动。

“我的舞蹈工作室要在这里建分部了，如果你想，我希望你来和我一起管理。”蔡徐坤郑重其事地看着朱正廷说了这话，他知道这个机会对朱正廷来讲的重要性。要论热爱，恐怕没有人能比得过朱正廷对舞蹈的痴迷，天赋也是难得的高。

“……坤坤，我没资格跳舞了……”提起这件事，朱正廷的笑容里就像掺杂着这些年的苦楚一样，“当年我放弃了出国学习舞蹈，选择在这里和黄明昊一起做娱乐公司，我的梦想，就在也不是舞蹈了……”

“朱正廷。”蔡徐坤有点儿听不下去，他很少叫朱正廷的大名，“黄明昊他不配做你的梦想，你知道吗？”

“我欠他的。”朱正廷苦笑了一下，他不敢面对蔡徐坤灼热的眼神，只是半低着头，“上辈子欠的，这辈子要还清，这样就不会再有什么羁绊了。”这辈子还的，也差不多了吧。我们的缘分也就那么长而已。

“……傻。”蔡徐坤赌气的别过头，他终究舍不得凶朱正廷一句。

两人分别之后，蔡徐坤并没着急驱车离开。他从车子的杂物柜里翻出了戒掉了一年的烟，拿在手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点燃。蔡徐坤瞟了一眼副驾驶的位置，那人刚下车的温度还没散尽。

他将手里的一整盒烟顺着窗户扔了出去，窗外好像下雨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烟味，”他看着刚刚朱正廷坐的位置，眼神里充满了说不出的心疼怜爱，“所以我不会再抽烟了。”

朱正廷回家之后发现灯还黑着，匆忙去按开关想开灯，但是停电了，不论按多少下都是他最怕的黑夜。

家里的蜡烛在上个月黄明昊过生日的时候他全部用光了，他给黄明昊点了一屋子的蜡烛，说希望他以后的人生里，都不要再有黑夜了。可是轮到他一个人孤独害怕的时候，黄明昊又在哪里？

在门口坐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快要午夜十二点的时候，门孔里响起了钥匙的声音。

“……正廷？”黄明昊没想到朱正廷缩成一团在门口坐着，一进门就看到了眼泪汪汪的人，也吓了他一跳，“你干嘛在这里坐着？怎么不去睡觉？”

“……你回来啦……”朱正廷从小就怕黑，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环境让他看到黄明昊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顾不得之前的生气委屈，他站起来就紧紧抱住了黄明昊，“斯汀……我好害怕……停电了，家里就我自己……”

很久没有被朱正廷这样带感情地拥抱过了，黄明昊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本能地回搂住怀里哭得颤抖的朱正廷:“……对不起……下次我会记得多买一些蜡烛。”

朱正廷点点头，心里的失望却更大了。他终是没说，以后早点回家陪他吧。

也对，两人的关系这样尴尬，说是sex partner也不为过，怎么奢望他的一心一意呢？

也许是这一切来的太猛太快，蔡徐坤的舞蹈邀约，亲眼目睹黄明昊疑似出轨，自己扛过地狱般的两个小时……朱正廷脑子里那根固执的弦忽然断了，只觉得大脑发麻。

他慢慢放开黄明昊，一双哭红的眼睛极少地跟黄明昊近距离对视着，哑着嗓子开口:“斯汀，今天去哪儿了？”

“不是跟你说了吗，有个应酬。”黄明昊懒得回答这些问题，他不觉得有必要跟朱正廷去解释太多。

“Nancy今天穿的好漂亮，那条裙子是你送给她的吗？”朱正廷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黄明昊的脸，还有点外面带进来的凉气。这样反常的朱正廷令黄明昊有点不悦，他大概已经习惯了那个逆来顺受，只会温柔地对着他笑的朱正廷了，这样妖媚中带着点尖锐的他，很陌生。

“你什么意思？”黄明昊的声音又恢复了在公司里的冰冷，眼神漠然地看着朱正廷。

“没什么意思。”朱正廷放下了手，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瞥见黄明昊有些褶皱的衣领，还是上手去整理，“以后记得让她给你整理一下衣领，好歹是个老板。”他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心有多痛，不过还好，多痛也习惯了，就不会有太大的感觉了吧。

黄明昊还没来得及理解朱正廷话语中的意思，就听微微有点颤抖的烟嗓音:

“黄明昊，分开吧，就到这儿吧。”

朱正廷忍住了在他面前哭绷的冲动，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底气这样笃定地说出这句话，这样坚定地与他面对面站着。

见黄明昊一动不动，也不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回答，朱正廷拎起自己的包，深呼吸了一下:“……这里，是你的房子，我今晚先出去住，明天你上班走了之后我再来收拾东西……”这些话的每个字都想针，在他过往的三年里，扎成千疮百孔。

朱正廷胡乱抹了两把满是泪痕的脸，顶着来自全身的酸楚难过，努力挤出一个笑对着黄明昊:“那我，我先走啦……”

手抚上门把手时，另一只手忽然被可以折断自己的力气握住了。

“正廷，生日快乐。”黄明昊始终没有转过身来，只是他好像不打算放开朱正廷。

“过了十二点了。”沉默了半分钟，朱正廷终于没忍住眼泪，“放开我。”

你说生日快乐，就这四个字，我真的好开心啊。可是你晚了一步，晚到我已经一个人撑不下去这出独角戏。

黄明昊根本不知道朱正廷为什么会忽然这样，许是他看见了自己和Nancy一起出公司，也可能是他气自己又没给他过生日……可是以前，朱正廷都只会原谅他然后笑着说没事的……怎么今天……

“你到底让不让我走？”

“不让。”

那天晚上，朱正廷最终还是没走成。

其实当黄明昊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之前没有那双手，那样艰难委屈都熬过来，何况是有他的挽留。

那是他们同居三年来，朱正廷第一次睡在黄明昊的怀里。尽管是在梦中期盼了无数次的景象，真正实现的时候，朱正廷也不觉得是多么妙不可言的事情了。再怎么骗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黄明昊只是不想失去他而已，这份不想失去可以是占有欲，可以是习惯成自然，唯独不可以是爱。

朱正廷看着面前脸被放大睡得正香的黄明昊，他放肆地想:如果我们从一开始就相爱，现在只是上千个相似平淡甜蜜的早晨，该多好。

这念头一出来，朱正廷赶紧猛地坐起身，让自己清醒一点……昨天那样的绝望，他不希望自己就那么放下了。

可是他的动作太大，直接惊醒了环抱着他的黄明昊。昨晚喝的酒有点多，这一下弄得他头昏脑涨的，轻轻拍了拍朱正廷的背，声音哑哑糯糯地:“怎么了……”

朱正廷下意识地躲开了黄明昊的手，尴尬地笑了一下:“没怎么……做噩梦了，不好意思吵到你了，继续睡吧。”礼貌得不像睡在一张床的关系，这也怪不得朱正廷，除了有些生理需求的时候，黄明昊也甚少这样跟他亲昵。

黄明昊抓空的手滞在空中几秒便收了回去，他拿起枕边的金框眼镜戴上也坐了起来，靠在床梆上看着朱正廷:“……不睡了，要吃早餐吗？”

“啊？”朱正廷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黄明昊，还是强迫自己保持一点镇定，“……好啊……我现在去做。”说完便折身下了床，逃难似的溜出他们的卧室。

做早餐，他倒是每个早晨都不厌其烦地早起半个小时给黄明昊做好早餐放在桌上的，两人半个月能有四五次一起吃早餐的机会，也没什么话说，要么是各吃各的，要么是朱正廷没话找话说一通，黄明昊主动问他要不要吃早餐，好像还是头一回。

朱正廷一边翻冰箱一边骂自己没出息，明明已经决定离开这里和他老死不相往来，那人说吃早餐就得二话不说给他做？

欠你的，黄明昊。我欠你的我还干净就行了好吧。

“这个怎么用啊……”朱正廷正在心里骂着，身后黄明昊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拿着咖啡机一脸的疑惑不解。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黄明昊是这样的生活白痴呢？

“放那儿我弄吧，你先去洗澡……公司不是还有例会吗。”朱正廷看了看就继续低头找食材，没多看黄明昊一眼。他要控制住自己，千万不能再心软了。

“没有了。”黄明昊把咖啡机放到桌子上，低着头继续摆弄，“我今天不去公司，你也不用去了。”

朱正廷的动作停下了，愣愣地看着黄明昊:“你说什么？”

“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今天带你去逛街好吗？”黄明昊那句对不起死也说不出口，明明有好多话想跟朱正廷说，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这样。

朱正廷压下去心里的惊讶和一点点欣喜，眼神暗了暗:“……不用了，没什么对不起。你之前也说过，不喜欢我干涉你。”我什么时候喜欢过那些明码标价的金银呢，你从来都不知道我真正要的是什么吧。

黄明昊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心里很别扭也不敢表现出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晚上朱正廷梨花带雨绝望的眼神，在脑海里怎么也抹不去。就是那样绝美的画面，一下一下刺得黄明昊的心顿痛。

他真的不爱朱正廷吗？

那又为什么在他说分手的那一刻，自己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呢？

又为什么千方百计想要讨好他呢？

为什么……自己这几年要这样对朱正廷呢……

“……能不能不这样？”黄明昊的性格，可以把一句来自心底的哀求说得像命令一样惹人恼怒。

“我哪样？”朱正廷像是在等着他说这句话似的，反应快得惊人，他的勇气可能来自于自己铁了心的离开，眼神坚定地对上了黄明昊，“黄明昊，你高兴可以给那些愿意贴你的女孩子去买买买，别用那套来对付我了，我真的不稀罕。”

“Nancy的事情我可以跟你解释。”被朱正廷这么说，黄明昊也很惊讶自己竟然一点脾气也没有，是真的那么怕他离开吗？

“一个Nancy你可以解释，那之前有多少个Nancy，你解释得了吗？黄明昊，这三年你正眼看过我一眼吗？”朱正廷说着，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落到紧紧扣着椅子的手背上。他的委屈，不是黄明昊浅浅淡淡几句解释就能说清的。

朱正廷的眼泪像是破碎的玻璃碴撒在黄明昊的心尖上，刺得他生疼。黄明昊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上前抱朱正廷一下。是啊，朱正廷说得一点错也没有，这几年他太爱玩儿了，也太忽略朱正廷了，他是该付出代价的吧，哪怕用下半辈子作为筹码。

说起这几年的黄明昊，朱正廷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哭得整个人肩都在抖。他永远都记得当初黄明昊是怎样费尽心思追他，让他深陷这段感情，又是怎样冷落他，让他对感情到了如今绝望的地步。黄明昊啊，还记得第一次你看我跳舞，你说我是仙子，是人间不可得的，闪着耀眼的光的仙子……现在的我是不是离你太近，变得不是你喜欢的样子了呢？

放我走吧，或者让时间倒流，我宁愿你从来没去过校庆晚会，我也从没收到过你送的花。

良久，黄明昊走到朱正廷身边蹲下身，轻轻用手拭去朱正廷脸上的泪，他眼睛也红红的:“正廷，对不起……我这句话说太晚了，可是真的对不起。”我想让你原谅我，可是我说不出口了朱正廷，我没这样的资格吧。

“让我走好吗……”朱正廷哭得脱力，两手紧紧抓着黄明昊的衣袖，眼里满满都是哀求。就是这个眼神，比昨晚还多了一份绝望的心酸，深深刺进黄明昊的心里。

黄明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把朱正廷拥进怀里轻轻拍着，眼角也流下了一行泪。

好，我放开你，从今以后你说什么都好。

只要你别再流眼泪，别再遇见我这样的人渣。

等黄明昊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朱正廷的影子了。洗手间里的洗漱用品从双人份变成了单人，床上的被子也只剩一床，连衣柜里叠的整整齐齐的日常衣物，也只剩下黄明昊那一边而已。

黄明昊有些呆滞地坐在空荡荡的客厅，觉得头有些疼，习惯性地拿起茶杯想喝一口，却发现茶杯里面空空如也。

他忘了，以前都是朱正廷下班之后会给他冲一杯龙井茶放在那里，说是给他解解乏的。现在人不在了，哪儿还有什么茶。黄明昊从没觉得这个房子这么大，这么空，原来失去了朱正廷，呼风唤雨的黄明昊也只是个孤独至极的人而已。

黄明昊从酒柜里翻出了水晶杯和一瓶路易十三，正准备一个人喝两杯的时候电话响了:

“我说你跑哪儿去了，怎么还没到？”范丞丞的声音混在夜店令人烦躁不已的音乐里，混乱的节奏听得黄明昊心里突突直跳。

“我今儿不想去了，”这可能是黄明昊人生第一次开始对那些风月场所产生反感，心里总是有个声音告诉他，朱正廷从来都不喜欢他去那些地方，“以后也不用等我了，你们好好玩儿。”

说完黄明昊就挂了电话，看了看手上的酒，默默地放了回去。

如果朱正廷在，一定不会让他喝酒的，他会做好晚饭然后等着他一起吃。

黄明昊鬼使神差地走向厨房，习惯性地打开了所有的灯，好像自己也怕黑一样。冷锅冷灶的，黄明昊才发觉，原来自己的胃一直以来都是朱正廷养的。忽然，手边触到了一丝温热，黄明昊打开保温的电饭煲，发现里面有整整一锅熬好的排骨粥。

朱正廷做的排骨粥，可以排的上黄明昊最爱吃的食物前三名了。黄明昊向来爱喝酒又胃不好，从一开始朱正廷耐心规劝，到一点点费尽心思照顾他，变着法给他熬粥熬汤，这一年才调回来一点。

黄明昊愣着，心像是被狠狠地揉了一下，又酸又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盛了一小碗捧在手里，用勺子一点点地舀着吃。

朱正廷，原来一个人吃饭这么难过，一边吃饭一边流眼泪这么难过……

我不在的时候，你也经常这样吗……

正在收拾行李的朱正廷，手忽然被针线包没收好的针尖刺了一下，疼的马上缩了回来:“嘶——”

“怎么了正廷？”旁边的蔡徐坤马上发觉，凑过去关心朱正廷。

“没事……”朱正廷笑了笑收回了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跟蔡徐坤保持距离，“坤坤……你说他……”

“别再提他了好吗正廷。”蔡徐坤知道朱正廷现在满心都是黄明昊，不然不可能蔡徐坤去接他的时候，他还毅然决然地给黄明昊做最后一次粥。可是他不想在听了，那个黄明昊，始终配不上朱正廷的。

朱正廷苦笑着，仰着头不想让眼泪流下来，被泪腺牵制的小烟嗓听上去十分让人心疼:“坤坤，爱一个人那么久，看上去只是时间有多长而已，可是真的不是那样的……爱一个人，是要为他耗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心神，从黄明昊这一遭走过来，我已经不再是我自己了……我每一个念头都和他有关……我能强迫自己离开他，可我没办法强迫自己停止爱他……”

蔡徐坤听着朱正廷的话，一时间除了生气心疼也说不出什么。朱正廷说的那种感觉，他怎么会不明白呢？这些年他对朱正廷，何尝不是费尽心思。

朱正廷，我陪着你成长，陪着你没日没夜地练舞，陪着你从低谷走向巅峰，又落在低谷；现在陪你经历黄明昊这一遭桃花劫……你什么时候能回头看看我呢？你有足够的理由离开黄明昊，而我却没有理由可以离开你。

永远都没有这个理由的，因为我只是你的哥们而已。

“爱他就不要放开他。”蔡徐坤用了多大的力气，指节攥得发白才说出这句话。但他很清楚，他不是在为黄明昊说话。一切为了朱正廷罢了。

朱正廷却摇摇头，继续收拾自己好几大箱的行李:“好不容易走出来了，还是算了吧。过几天我就要去美国了，重新跳舞……不知道底子还在不在呢。”朱正廷故作轻松地对蔡徐坤笑了一下，还是像当年对他笑的一样好看。

“我陪你去。”蔡徐坤忽然蹲下身，握住朱正廷叠衣服的手。

“……你还有自己的工作，别闹了。”朱正廷默默抽回自己的手，低着头不敢看蔡徐坤。

“我认真的，正廷，我陪你去。”蔡徐坤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什么事业什么公司，在他眼里都抵不上眼前这个人，“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一起练习，一起比赛啊。”蔡徐坤盯着朱正廷的眼睛，多想从里面看到哪怕一丝希望。

“可是没有什么东西回得去的。”可惜，那双过分好看的眼里，没有一丝动摇。朱正廷一点希望都不会给蔡徐坤的。他知道蔡徐坤有多在乎他，就更不能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把他当做黄明昊的替身，“坤坤啊，你该好好工作，好好恋爱，知道吗…………我不值得。”

“可是我只……”

“我也只爱他。”

一切至此，我们都该放手了吧。

接下来一个星期，黄明昊那边异常的安静，不管朱正廷期不期待他的挽回，终究是没有什么动静了。眼看就要到去美国的日子，尽管朱正廷极力拒绝，蔡徐坤还是一心跟他去，并且悉心打点好了美国的一切，让原本无头苍蝇的朱正廷安心了许多。

或许，这是天意吧。

朱正廷看着蔡徐坤忙碌的身影愣的出神，忽然摇摇头笑了。

“正正想什么呢？”这几天朱正廷一直板着脸，蔡徐坤总算看到他有点笑容的样子，赶紧坐到身边陪他说话，顺便往他手里递了一杯温热的花茶，“没加糖的，不烫。”蔡徐坤微微地对他笑着，像是午后的太阳花那样令人舒服。

七年，八年，还是十几年，他都将自己的小习惯记得那样清晰啊。朱正廷点点头，眼里闪烁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感动，小声地：“谢谢坤坤。”他不想跟蔡徐坤说，他刚刚看着他的背影发愣，是想到了以前和黄明昊一起在那个家里生活的样子。想起黄明昊，那个一直冷冰冰的人，他才不会像蔡徐坤这样关注自己，更不会主动去打扫家里，懒得要死……也不知道他的胃病好了没，排骨粥喝完了没……

“正正？”蔡徐坤的声音打断了朱正廷的思绪，他瞟了瞟朱正廷手里原封不动的杯子，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原来正正已经不爱喝花茶了。”

“不是的坤……”朱正廷知道蔡徐坤又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了，自从蔡徐坤和他表明心迹之后，朱正廷也开始对蔡徐坤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自己对黄明昊的过分在意让他不舒服，于是赶紧捧起杯子把花茶一饮而尽，之后笑着看蔡徐坤，“咳……你看，谁说我不爱喝？”

眼前的朱正廷真可爱，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单纯，生怕会因为自己让别人难过。想起以前上初中的时候，朱正廷收到了隔壁班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的情书，蔡徐坤明知道朱正廷会拒绝，可是他并没有当众拒绝。朱正廷当时告诉他，每一份喜欢都很珍贵，即使自己不愿意接受，也要对得起这份珍贵。所以当朱正廷一脸歉意地约那个女孩出来解释这件事的时候，他袒露了自己不同的性向。不管面对的是惊讶的面孔还是嘲笑的冷眼，他都认。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不想让那个女孩因为自己失去自信心。

“好啦，跟你开玩笑呢。”蔡徐坤从回忆里抽神，温柔地拍了拍朱正廷的头，“要不要去喝两杯？”

朱正廷摇摇头，往后一靠就倒在了沙发上：“我可没那个精神，还是在家多躺会儿吧。”居家的阔腿裤往上蹿了蹿，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纤细得有些可怕。

蔡徐坤瞟了一眼，若无其事地提了一嘴：“正廷你这一年瘦了多少？”

“嗯？”朱正廷不是没听清，他是故意装傻充愣的。他和蔡徐坤都是专业跳舞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身体平衡的重要性。只是这两年为了和黄明昊一起打拼事业过于劳累，加上这段感情让他心力交瘁，朱正廷瘦了足有小二十斤的样子，这对舞者来讲可是大忌。

“我今晚有个酒局，不能陪你吃饭了，你记得多吃点。”蔡徐坤大概也猜到原因，也不想多问，只是像往常一样温柔地对朱正廷笑着，“以后的每一顿，你最好都给我多吃一点啊。”蔡徐坤上手掐了掐朱正廷没什么肉的小脸，尽量掩饰自己心里的失落。

也不知道蔡徐坤是下午几点离开的，总之朱正廷再一睁眼就只剩下自己和蔡徐坤替他盖上的毯子了。在沙发上睡着这种事是朱正廷的常态，他真的就像小猫似的，在哪儿都能围个温暖的窝眯一会儿。

眼看窗外也全黑了，朱正廷揉揉眼睛走到落地窗前拉上了窗帘，还没来得及去把灯打开，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一下。两下。三下。

朱正廷的心狠狠地往下沉了一下。他认得，这个敲门声是黄明昊，一定是他没错。

“谁？”即使知道是他，朱正廷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地问了一句，他知道自己的声音都在打颤。

门外的人没有应声，沉默的几秒钟像是拉开了一个光年的距离。朱正廷镇定了一下，试探性地开口，嗓子哑哑地：“……是你吗。”几乎不带着任何疑问语气的问句，好像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

“嗯，开门好吗，我有话要跟你说。”黄明昊站在门外，几乎靠在朱正廷家的大门上，他低着头戴着帽子，阴郁的气场把周围的气压都压低了。

朱正廷的手其实一直扶在门把手上，他知道，从听到那几声敲门声就知道自己一定会给他开门。他咬着牙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在心里发了无数次的誓这是最后一次跟他妥协……

但一切的决心坚持，在看到门外狼狈的黄明昊的这一刻，却溃不成军。

“你……你怎么了？”朱正廷的眉头皱在一起，把焦急关切的心情完完全全写在脸上，他好像忘了开门之前那些对自己的警告。眼前这个穿着全黑休闲装，面容苍白清瘦，梳着学生时代顺毛的黄明昊，完全把他的心疼占据，一并把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理智，全部都消灭了。

黄明昊没有回答朱正廷的问题，在看到朱正廷的第一眼，黄明昊就本能地把那个人锁紧了自己怀里。嗅着朱正廷身上令他心安的气味，黄明昊的眼角竟然有点湿润起来，原来这些天的烦躁，神伤，折磨，全都是因为他不在身边。

被紧紧抱在怀里，天知道朱正廷有多想推开他，可是自己的身体像是不听使唤，它安安静静地在黄明昊怀里待着，一丝想逃离的样子都没有。这样沉默地拥抱了好几分钟，朱正廷实在觉得有点儿难受，轻轻拍了拍黄明昊的背：“……别这样勒着……疼……”他从不知道黄明昊的臂力这样惊人，刚刚那几分钟自己像是快要在他怀里断气一样。

听到朱正廷这样说，黄明昊马上梦醒似的撒开朱正廷，依旧扶着他的双臂，眼神中充满了歉意和担心：“……对不起啊，这样，这样好些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怕朱正廷因为自己的没头没脑生气，还是怕朱正廷真的被自己弄疼，总之他的心态，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原来爱上一个人，谁都学不会潇洒，黄明昊也逃不掉变成傻瓜的命运。

朱正廷摇摇头：“没事。”说着躲开了黄明昊的手，朝着他轻轻笑了笑，“进来坐吧。”

黄明昊随着朱正廷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他触碰到还有些温度的毯子，攥在手里感受了一下：“你又在沙发睡着了？”黄明昊的发型原因，让他看上去比平日在公司的形象好相处了许多，多了几分邻家少年的味道。

“嗯……”朱正廷没什么心思地应着，比起这个他更想讨论，黄明昊到底为什么会过来，以及……刚刚那个意味不明的拥抱。

“会感冒，以后还是进屋里睡吧。”黄明昊看朱正廷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他是不爱搭理自己，心中的失落难免更多了些，语气也冷了下来。

而在朱正廷听来，黄明昊这话像是在关心自己又带点命令意味的马后炮，心里那股劲儿马上就上来了，像是跟黄明昊较劲似的，故意云淡风轻地补了句：“不会感冒的，坤坤帮我盖了毯子。”

“蔡徐坤？”黄明昊的声音明显不对了，卫衣露出的一截手臂青筋也渐渐明显了起来，“他……”

“他和我一起住。”朱正廷盯着黄明昊的眼睛撒了谎。他最了解黄明昊，知道怎样讨他欢心，自然知道怎样让他生气。

“朱正廷！”一点都没出乎朱正廷的意料，黄明昊被他的话直接点燃了。那双原本冷冰冰的眼睛燃烧着愤怒和嫉妒，死死地盯着朱正廷。

“怎么了，我们分手……不，我们分开了，我不能找新的男朋友？”和黄明昊的关系在朱正廷心里一直是个痛，分手这两个字他说不出口，是因为觉得他和黄明昊根本没有正式谈过恋爱吧。

“要是我说不行呢？”黄明昊的指节攥得发白，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他怎么接受？他没办法接受在自己身边几年爱了几年的人，一夜之间就属于别人所有了。黄明昊的视线与朱正廷相交，那双氤氲着水汽的桃花眼像是天生会勾魂摄魄，黄明昊脑海里那根理智的弦，断了。

“你干什么！”被欺身而上的人扑倒在沙发上，朱正廷的头撞到靠枕惊呼出声来，瞪着大眼睛不安地看着黄明昊。

“你不可以和他在一起。”黄明昊居高临下地看着朱正廷，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寒气，紧接着他俯下身，咬上了朱正廷的下唇。

细细密密的酥麻电流感冲击着朱正廷的大脑，他使出浑身的力气抗拒着黄明昊的动作，挣扎间不知道是谁咬破了谁的嘴唇，生涩的血腥味儿爆发在舌尖上，使两个人都缓过神来。

朱正廷和黄明昊都喘着粗气，擦了擦带着血迹的嘴角，朱正廷觉得这一切像是一出闹剧一样好笑，他笑得凉薄轻蔑，媚眼如丝地看着面前依旧愤怒无比的黄明昊：“满意吗？不满意的话我们去卧室？”

“……我不是那个意思。”黄明昊意识到自己对朱正廷的过激举动，现在清醒了不少，缓缓从他身上起来了坐到沙发上，不敢看朱正廷。

朱正廷看了一眼眼神局促不安的黄明昊，也没系上自己那几颗被扯开的扣子，就那么半遮半掩地站在黄明昊面前，声音里只听得见十足的绝望：“不是这个意思？那可新鲜了，这些年你找我，除了上床还有别的事？”他无论怎样笑都很好看，唯独这样讽刺，怎么看怎么不开心的笑，让黄明昊感到陌生害怕。

朱正廷的话再难听，黄明昊大概也只有听着的份儿。因为越难听就证明自己过去越混蛋，朱正廷说的，没有一字是假话。

“正廷……贝贝，刚刚是我错了，对不起我是太生气太着急了才会……”黄明昊明明是想来求和，他不想害朱正廷掉眼泪的，可自己偏偏什么都能做好的人，只到了朱正廷这里就滑铁卢，总是弄巧成拙。

“黄明昊，是你说的，你说要放了我，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朱正廷颤抖着肩膀，珍珠似的泪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在黄明昊面前，他的强硬刻薄，维持的时间也就是一句话的功夫而已。

“可是，我真的好想你，我想来看看你……”黄明昊想帮朱正廷擦掉眼泪，手却停滞在了空中，因为朱正廷下意识地躲开了，“贝贝……还是很怕我吗？”看到朱正廷红得像小兔子的眼睛，无意识躲闪的惯性，黄明昊的心揪着发狠地疼。

“那你看完了吗……看到我现在过得和之前并无差别，看到我依然会为你哭为你难过……你满意吗黄明昊？你是不是特别得意？”朱正廷从来不会学别人在生气发狂的时候大声发泄，他的质问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哭腔，软糯的委屈像是小小的尖刺，扎在黄明昊的心尖上。

黄明昊多想走上前去，把这样梨花带雨的朱正廷抱进怀里，告诉他，他真的好爱他，他再也不想看见他哭了，告诉他和他分开的这几天像是被人抽走了魂儿，告诉他……黄明昊真的想好好爱朱正廷啊。

可是他看到了朱正廷那双哭红的眼，愤怒和悲伤占据了整片本应该灿烂的春色，黄明昊不敢再往前走了。

这一切像是在昭示他，

不是所有的感情都适合挽回，

有的时候醒悟的太晚，

惩罚就是，不配。

“就到这儿好吗，求你……”朱正廷通红的双眼写满了恐惧和无力，他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他挣也挣不开的陷阱，当他放弃挣扎，是新一轮的作茧自缚罢了，“当初是你说的开始的……我就真的在你身边整整守了三四年，黄明昊……不止女孩子的青春是可贵难得的，我也只有一次二十几岁……所以结束能不能让我来说？”朱正廷瘦弱的身子单薄得不像话，太过激动的情绪像是要穿透他整个人那样剧烈，无处可逃的分崩离析。

黄明昊慢慢走到朱正廷面前，他觉得这几步走的好漫长，脚步好沉重，像是千万斤的铅灌在小腿里那样沉重，但他还是走向了朱正廷。

那个拥抱好温柔，好深刻，他真实地感觉到怀里那个人的倔强挣脱，可黄明昊还是留着眼泪抱紧了他:“一下就好……说完话我就放开……”黄明昊不敢让朱正廷听到自己微微的哭腔，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说道。怀里的人渐渐安稳了下来，黄明昊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狠狠地呼吸着最后一份属于他的安心香气，“正廷，贝贝……我很久没这样叫你了，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很想叫的。我没少惹你生气，没少惹你伤心……我真的是个坏人，所以，不再求你的原谅了……”

朱正廷到现在也承认，即使是这一刻诀别离分，黄明昊依然令他心动不已。

“这件衣服……怎么还在穿。”朱正廷听完他的话沉默了许久，双手慢慢摩挲上黄明昊的背，揉着那件过了无数次水的纯棉卫衣，“很久之前送你的了。”

黄明昊点了点头，他没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朱正廷也会记得，这是他们上大学的时候第一套情侣装。之前黄明昊死活说找不到这件衣服就不穿，说样式太傻，可如今竟然当宝贝似的自己穿在身上了。

“别穿了，都小了。”朱正廷嗓子有点哑哑的，声音也很小，他像是在掩饰自己心里的那份不愿承认的心疼。

“可是，我们不会再有新的了。”黄明昊想说，我们不会再有新的情侣装了。

朱正廷咬咬牙，两行泪水又不争气地打在黄明昊的肩上，又哭又笑地拍着黄明昊:“傻子……我们不会有……可是你，还可以有啊……”如果放在三年前，三个月前，朱正廷都不可能说出这种话。那个时候的黄明昊像是带毒带瘾的罂粟花，令他着迷无法自拔，能和黄明昊在一起的只有自己，拼尽全部青春也觉得值得的。可是现在，就算是从自己虎口拔牙，心尖剔血，也到了不得不放手的时候了。

朱正廷的心不是不会疼，而是感情上的成熟成长，让他学会的是放下。

也许爱情的解药就是理解，不是禁锢吧。

黄明昊紧紧地抱着朱正廷，他们都在流着眼泪。默契和习惯真的是美好又令人尴尬心痛的存在，比如看到现在如此反常的黄明昊，朱正廷就知道，他要放弃自己了。

感觉到黄明昊的怀抱紧了紧，他开口说话了:“贝贝。”

“……嗯？”即使是自己的小名，朱正廷也有些不习惯被这么叫，应着的声音有点儿小。

“你答应我，一件事，就最后一件事。”黄明昊的头埋在朱正廷纤细白皙的颈间，说话瓮声瓮气的。

“你先说。”朱正廷吸了吸鼻子，他大概是有点哭懵了。

“不要再这样了。”黄明昊轻轻吻了一下朱正廷的耳际，闭上了眼睛。

“怎样？”朱正廷也没再挣扎着去拒绝他，总觉得这个吻，应该就是最后的告别。

“不要再像喜欢我一样，去喜欢别人……”黄明昊抱着朱正廷，不敢用力也不敢撒开，“我不是嫉妒，不是生气……太辛苦了，这样喜欢一个人真的很辛苦，不要了。”最爱的人明明就在怀里，可是黄明昊也一定要放开了。

“黄明昊，你错了。”朱正廷叹了口气，眼泪已经流到不能再流了，“只有在喜欢你的时候，我是那么累，我变得不像自己……你真的很可恨。”

“我知道。”

“可是我也只爱过你。”

那天晚上，不知道是谁先放开的手，等两个人脱离对方怀抱的时候，才发现腿已经站麻了。黄明昊也没问朱正廷哪天，几点的飞机，就说要去机场送他。朱正廷也没拒绝，就是笑了笑说了句早点休息，便目送黄明昊离开了。

你看，原来暴风雨也没你想的那么可怕，总是它来的时候，你就得接受罢了。当它离开，生活也还是生活。

第二天早晨，蔡徐坤提着冒着热气的早餐来敲朱正廷家的门，敲了半天也没应。一向机敏的蔡徐坤马上掏出钥匙开门闯了进去。

“正正？正正？”发现屋子到处都被整理过，屋里屋外也都空空如也，蔡徐坤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慌了神。

他把早餐放到茶几上，仔细地审视了一遍房间，又翻了翻朱正廷的卧室，最后在窗台盆栽底下发现了朱正廷留的纸条。

“坤坤……也可能是 黄明昊。反正不管你们俩谁先找到这张纸条，当你们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已经在去纽约的飞机上了。总有人说，要我做一个选择，就在你们之间。我觉得这样的说法真是可笑……我也做不到，所以现在我还是自己走了，另，不要找我。

坤坤，我们的约定我没忘记，也许有一天我会回来，到时候我可不希望看见你舞蹈退步或者直接放弃，那我可能会揍你。找个好人，好好生活，你值得更好的人。

黄明昊……是来日方长，还是路遥马亡，我不知道。我觉得你也不知道吧。兜兜转转这一圈，我真的好累，也许我们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这一次，朱正廷只想找到真正的自己。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一场，轮到我们该散了。”

蔡徐坤拿着纸条，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地颤抖，他颤颤巍巍拨通了黄明昊的电话，嗓子低沉得很:“你找过他，昨晚，是不是？”事情发生的这样突然，蔡徐坤已经顾不上什么礼貌礼节，他只知道朱正廷，不告而别，远走高飞了。

“……是，怎么了吗？”黄明昊的声音听起来也像熬了大夜那样疲惫，不似往常的意气风发。

“今天最早飞纽约的航班是哪班？”蔡徐坤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瘫坐在朱正廷家的沙发上，无力地望着天花板。

“你别告诉我，朱正廷已经走了。”黄明昊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在这个时候蔡徐坤问这句话，他大概猜到原因了，即使是他最最不愿意承认的原因。

“我他妈也不想告诉你这个！”蔡徐坤终于爆发地喊出来，他眼睛红得可怕，像是崩溃边缘的狮子。这些年，为了朱正廷他对黄明昊忍耐太多了，即使是在这一刻，他仍然不能责怪黄明昊的种种，因为被爱的人，从头到尾都优越，“……可是他，就是走了……”

电话那边响起了忙音，是黄明昊挂掉了电话。

蔡徐坤那句，他走了，像是晴天霹雳一样打在黄明昊的头顶。他顾不上还穿着昨晚的衣服，头发面色都狼狈不堪地跑了出去，他不知道要跑去哪儿，机场，纽约，他想用自己的双脚跑到朱正廷的身边。

心极速下坠的失重感，脑海里胶片倒带的光影画面，黄明昊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心空，他奔跑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从阴天闷气到大雨倾落，从头到尾把他淋了个遍。好像连上天也在阻拦他去追逐朱正廷，是不是，真的到了该放下的时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明昊的小腿脱力地倒下，他倒在泥泞雨水的街道上，他再也跑不动了。感谢这场大雨，让我看不清自己为你流了多少眼泪。

失去清醒意识的最后一秒，我想到的是，如果我生病了，是不是还能喝到你的排骨粥……朱正廷，这一刻，我知道自己完了，败得彻彻底底。

可是你要赢啊……这一次让我看着你赢，其实我没有什么遗憾，也知道你早晚会走。

我想送你，是因为我总觉得欠你一句，

对不起……要好好照顾自己。

还有，

如果下次你回家，我是不是，也可以叫你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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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一个对的人，是破茧成蝶；

可我爱你，却是作茧自缚.